四千一百零三章 返城（2/2）

夕阳将石板路染成蜜糖色时，林薇挽着吴浩的胳膊，看林父林母把菜篮里的菠菜、白菜码得整整齐齐林母忽然指着菜畦边一丛紫花地丁：“这野菜包饺子好吃，等我摘两把——“话音未落，林父已蹲下身用小镰刀仔细割起来，裤脚沾着的湿泥在阳光下泛着微光

“差不多了，再晚山路该看不清了“吴浩看了眼手机，暮色正从山谷漫上来林父直起腰捶了捶背，把草莓篮递给林薇：“你最爱吃的，多带点“篮子里垫着新鲜的芭蕉叶，草莓颗颗饱满得像要滴出血来，叶脉间还凝着未干的水珠

四人往山庄走时，老板娘端着青瓷茶壶追了出来：“刚泡的新茶，路上喝！“竹编提梁还带着温度，壶身贴着张红纸，用毛笔写着“一路平安“林母接过来时，指尖蹭到壶壁上的茶渍，忽然想起什么似的：“对了，我们自己带了菜，晚餐就不在这儿吃了“

老板娘愣了下，随即笑道：“城里有城里的滋味，山野有山野的粗茶淡饭“她往林母菜篮里塞了把刚摘的野葱，“这葱炒鸡蛋香，带回去尝尝“山风卷起她蓝花头巾的边角，吴浩看见她围裙口袋里露出半截棉线，正是下午帮他们捆茶包时用的

回到山庄客房，林薇把茶叶和蜂蜜放进背包侧袋，忽然摸到油纸包里的薄荷叶——那是下午在茶摊时，老板娘悄悄塞给她的叶片已有些蔫软，却还固执地散着清冽气息她转头看吴浩正帮林父检查电动车电量，夕阳透过木格窗，在他肩头切出好看的金边

“爸，您这车能载得动我们吗？“林薇蹲下身给菜篮系上防撞绳林父拍了拍电动车后座：“放心！去年我跟你妈骑这车去镇上赶集，后座驮了半袋土豆都没问题“他说话时，车篮里的大白菜晃了晃，泥土簌簌落在脚垫上

林母把最后一捆菠菜塞进吴浩背包，忽然指着窗外：“快看，那是什么？“只见茶园方向腾起几簇烟花，绿色的火星在暮色里炸开，转瞬又消失在温泉水汽中“是茶农在庆祝春茶丰收呢“老板娘的声音从走廊传来，手里端着四个油纸包，“刚烙的玉米饼，路上垫垫肚子“

油纸包还带着灶台的温度，林薇咬了一口，粗粝的玉米面里混着蜂蜜的甜吴浩帮林父把菜篮固定在车尾，金属扣环碰撞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林母坐在后座，把青瓷茶壶紧紧抱在怀里，壶嘴偶尔冒出的热气，在暮色里凝成一小团白雾

“路上慢点开，遇到弯道按喇叭“老板娘站在木门前挥手，蓝花头巾在风中飘成一面小旗电动车发动时，林薇回头看见她正弯腰捡地上的菜叶子，白发在夕照里闪着银光远处茶农的山歌又响起来，调子被风吹得断断续续，像一条柔软的线，系着山里山外的光阴

车子驶上盘山公路时，第一颗星星已经亮了林父把车头灯调到最亮，光柱劈开渐浓的夜色，照见路边丛生的蕨类植物林母忽然轻呼一声，指着右侧山崖：“你们看，萤火虫！“只见黑暗中浮起几点绿萤，忽明忽暗地掠过车轮，像谁撒在山间的碎钻

“小时候你爸总说，萤火虫是天上的星星掉下来的“林母的声音带着笑意，吴浩从后视镜里看见她鬓角的白发被车灯照亮林父放慢车速，车轮碾过碎石的声音与虫鸣交织，远处城镇的灯火渐渐浮现，像一片揉碎的星辰

“要不我们在山下找个馆子吃饭？“吴浩忽然提议林父踩下刹车，电动车停在弯道处，山下的灯火在河谷里铺成一片光海林母打开青瓷茶壶，给每人倒了杯温茶：“还是回家吃吧，用咱们自己摘的菜下面条，比馆子强“

林薇接过茶杯，温热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到心底她看着茶杯里舒展的茶叶，忽然想起下午在茶摊，老板娘说手工茶里有“活气“此刻这杯茶经过山路颠簸，茶汤里晃着细碎的星光，竟比在茶摊时更添了几分暖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