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86章 死与生(2/2)

石殿内的空气,都冰冷了气氛。

但随后墨画暗自琢磨了一会,又缓缓松了口气。

他觉得自己可能,还是有点「自作多情」了。

也不至于,把人心都想得那么「阴险」

阁老,应该是很忙的。

坐在那个位置上,高处不胜寒,要纵观九州,总揽全局,什么都要看到,不可能真的,将一切目光,都放在自己这个小小的筑基身上。

他知道自己,顶多也就是知道。

他「算计」自己,顶多也就是算算。

至于「棋子」,估计也就是因势利导,拿个「鱼饵」来钓自己,大家都有好处。

阁老应该没想害自己。

否则的话,当时在云渡城,自己要离开乾学州界,阁老就不会亲自露面,陪自己下棋了。

当然,墨画不知道,阁老其实没打算「露面」,也压根没打算「陪」他下棋。

是墨画自己「自来熟」,找上门去跟阁老下棋的。

「更何况,这一切都是自己的猜测———」

墨画心中道。

那位跟自己下棋的老爷爷,未必真的就是「阁老」。

即便他真是阁老,对自己应该也没什么恶意。

这点墨画还是能感觉到的。

而且,能在棋艺上,跟自己不分上下的人,那跟自己一样,顶多只是聪明绝顶,而绝对不可能是卑鄙阴险之人。

墨画点了点头,觉得很有道理,

之后他低下头,看向眼前的乙木回春阵。

适才的一切,都只是他,根据蛛丝马迹的「推算」。

究竟是不是真的,现在还无从验证。

但万一是真的,那这副阵法,就绝对非同小可。

木血充盈,生死流转,不但跟师父的因果息息相关,甚至蕴含了一种,高深莫测的阵道法则。

一定要好好钻研,琢磨个明白。

眼下光看阵纹和阵枢的结构,根本看不出来什么,还是要学以致用。

墨画想了想,又找山,要了一间干净的石室,然后假装向神主祷告,祈求神主的伟力。

但并没有「神主」赐福。

因为墨画压根就没「神主」。

他就只能凭自己的实力,又画了六副乙木回春阵。

画好之后,墨画便让山等人,将其他伤兵,也抬进来放在乙木阵上救治。

丹朱心中感激。

丹雀部众人,一时更是感极而泣。

他们没想到,巫祝大人对他们竟如此关心。

短短一个时辰内,竟然又费尽心神向神主祷告,求得神主的恩赐,布下圣纹,来救治丹雀部的伤员。

如此大恩大德,实在是让他们无以为报墨画没想那么多,而是以「体察伤情」为由,在各个乙木阵和伤员中穿梭,不断观察阵法的运转,和伤员身上血亏木盈,以此来揣摩死生转换的变化,体悟这副「乙木回春阵」的奥义。

就这样,丹雀部伤员的伤势,在一点点遏制。

墨画对乙木回春阵的掌握,对「治病救人」时,死气和生机的互相转化的感悟,也在一点点加深—.

而在道州。

某个五品州界,一处极偏僻的小院中。

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,正戴着斗笠,在小池边钓鱼。

说是钓鱼,但更像是在瞌睡,

他半躺在草地上,面前摆了个小木桌,桌上一壶茶,一局残棋,

右手边,一根鱼竿悬在空中,鱼线无钩,直入水中,自然无鱼儿理踩。

在旁人眼里,老者下棋,从没赢过。

老者钓鱼,也从没钓上来过。

可这位老者,却仍旧自得其乐。

身为天枢阁的阁老,劳心劳神,如今告老还乡,自然是难得清净。

直到水中一条金色小鱼儿,舔了下鱼线,甚至还把脑袋浮出水面,探头望了阁老一眼。

阁老这才惊醒。

可当阁老睁眼,回头望去的时候,鱼儿又连忙噗通一声,钻进了水底,一点影子没有了。

阁老有些错,忍不住低声嘀咕道:

「也太聪明了——这以后,还怎么钓他?」

水面平静如镜。

阁老缓缓起身,动了动鱼竿,可鱼竿上连个钩子都没有,只搅动了一些涟漪。

涟漪一动,便惊动了一些两眼呆呆的大鱼。

这些大鱼,浮在水面上,直呆呆地盯着阁老,似乎根本不怕他,也根本不知道往水底躲。

阁老看着,有点气闷。

这天底下的鱼,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?

聪明的鱼,太聪明了,一转眼就连个影子都看不到了。

愚蠢的鱼,又太蠢了,死到临头了,还把鱼头露出水面。

偏偏这世上,聪明的鱼,个头太小。

蠢鱼却个顶个的大。

阁老眉头皱起,片刻之后,渐渐又舒缓了起来。

「差点忘了,我退休了,不必操这份闲心了—

阁老手指凭空一点。

茶壶自动浮起,晃了晃肚皮,然后壶嘴一歪,泡好的茶,就自行倒进了杯子里。

杯子再自己送到阁老面前。

阁老接过杯子,抿了一口茶,眯着眼缓缓躺在竹椅上,晒着云霄日光,吹着林间山风,无人声乱耳,无案牍劳形,整个人都仿佛年轻了个几百岁。

人若劳碌极了,「清闲」便是最奢侈的东西。

阁老奢侈了一会,享了一会清闲,到底还是又将眼睛,缓缓睁开了。

他抬头,看着天空,心情到底还是不太能平静。

聪明人,往往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。

有些东西,你看到了,就很难不在意。

但偏偏很多事,都是冥冥注定的因果,让人无能为力。

就像是.人该死的时候,就会死。

血肉上的生机,若是消逝,尚有救治之术因果上的生机,若是断了,才是真正的绝路无生—

即便一时免得了血肉之灾,终究难脱因果之死。

阁老看着清朗的天空,末了深深叹了口气,在棋盘上落了一枚白子。

可白子转瞬,便被黑子吞掉了。

残棋上的黑子,连成了一片可怕的黑雾,似乎要将一切白子,全都吞噬掉。

阁老目光凝重,喃喃道:

「你要,再聪明一点啊,再学点东西——」

「千万—别死在这个劫里」

三千蛮荒之地。

朱雀山界,术骨秘部的石殿里。

墨画还在低头研究着,乙木回春阵的诸般变化,忽然心头一悸,忍不住抬头望天。

可他在石殿里,抬头是屋顶,根本看不到天。

墨画心里有些犯嘀咕,之后想了一会,摇了摇头,便继续研究起乙木之阵和死生变化来。

他想早点参破这种,陌生而晦涩的阵法变化。

只可惜,还没等他研究多久,毕方部又杀了过来。

这一次,还是毕桀亲自带队。

毕桀又在周边,攻打各个小部落,抓了一堆蛮奴,让后命令这些蛮奴在前作为炮灰,攻打术骨秘部。

他们毕方部的精锐,还是在后面以逸待劳,找机会斩杀丹雀部的蛮兵。

战斗一触即发。

双方杀了一阵,各自退去。

丹雀部又有不少蛮兵,中了血牙毒,血流不止。

然后隔了一日,毕桀又带人杀了过来,如法炮制,又制造了一些伤亡。

他的确是想把丹雀部「耗」死。

没了蛮兵,他再以众凌寡,带兵围剿丹朱。

缴获军备,也自然是手到擒来。

毕桀原本是这么想的。

可让他难以理解的是,事情根本没按照他预想中的发展。

丹雀部的蛮兵,根本没「死」多少。

甚至很多,中了血牙毒的蛮兵,过了几日,又出现在了战场上。

这绝不可能!

毕桀目光冰冷。

这种毒,是他珍藏了许久的,几乎没有解药。只要中了,血气和生机,就会不断流逝。

即便有药来补,这么多中血毒的蛮兵,怎么可能补得过来?

「到底怎么回事?哪个畜生,在坏我的好事?」

毕桀脸色挣狞。一张白净神圣的脸,忽然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。

另一边,墨画也神色不善。

他知道,再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